1998年3月7日，我国台湾省清华大学原子科学院，辐射生物研究所演讲厅。
9点45分，博士班五年级学生江士昇走了进去。
再过几个小时，他就要在这里面对上百人发表自己的学术研究报告。现在，他打算事先模拟演讲，平复紧张的心情。
可是，刚进门，一股化学药剂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但这之中还夹杂着一些陌生的臭味。
他环顾四周，发现冷气机后面有人躺着。
这让他更加不耐烦，于是便准备上前赶走这个没有公德心，占用演讲厅的学生。
“靠北啦（闽南和台湾省的方言谐音），要睡回家睡去啊！”
但等他靠近之后，直接被吓得说不出一个字。
因为冷风机后面仰卧着的人，明显已经死亡多时。
图1 许嘉真（遇害者）
至于尸体的细节，他已经记不清。
但唯一令他终身难忘的是，那具尸体根本没有脸。
尸体的头变成了一个凹凸不平的球，活像一个长在脖子上的诡异的肿瘤。
这时，江士昇才想起来，之前闻到的那股熟悉的刺鼻气息，就是学生做实验用的化学药品。
而那股陌生的臭味，正是皮肉被腐蚀殆尽留下的恶臭。
杀人毁尸往往意味着行凶者和死者之间很大可能性存在着强烈的情感关系，例如，恨，恐惧和愤怒。
那么究竟是谁，对死者抱有如此强烈的毁灭欲呢？
死亡现场的三个人
新竹警方接到这个博士语无伦次的报警电话以后，迅速出动，赶往这所早已人心惶惶的学府。
图2
根据尸僵和腐坏程度，他们初步判断，死者死于两天前。
他们还发现，死者这颗可怜的脑袋上满目疮痍。
不仅有头部朝硬物撞击的伤口，打巴掌留下的指痕，颈部被双手扼住的淤青。
居然在尸体身上，还检出了“哥罗芳”化学试剂，也就是氯仿。
它会与光分解反应生成“光气”，足以令人窒息而死。
更可怕的是，造成尸体面目全非的元凶，竟然是——王水。
王水由浓硝酸和浓盐酸1:3的比例混合制成，酸性和氧化性极强，是少数能够溶解金和铂的溶液。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丹麦科学家玻尔为了在德军占领的城市里保护自己的诺贝尔奖金奖章，就把它融在了王水里。
图3 王水
这样极具破坏性的化学试剂，如果沾到皮肤，会立刻破坏表皮。
在反应结束前，它将持续不断深入的腐蚀皮下组织，最后留下黑褐色的疤痕。
这对于人体的破坏也是永久性的，即便痊愈，机能也会大不如前。
令人还能感到一丝庆幸的是，现场痕迹显示，死者气管和胃未见腐蚀痕迹。
这意味着她是在死亡以后遭王水腐蚀面部。
而不是活着的时候生生遭罪而死的。
由于尸体面目全非，无法确认身份，所以警方只能从学院内失踪的学生找起。
台湾省“清大”对这一起杀人毁尸案十分重视。
为了早日查出真凶，安抚学生情绪，发动全校积极配合。
图4 台湾省清华大学
半天后警方得到消息，辐射生物研究所二年级的一个名叫许嘉真的女生，已经将近两天行踪不明了。
她没有回家，也没参加学校3月7日举办的烤肉party，令老师同学很是担忧。
警方立刻找来了许嘉真的父母。
但两人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遗体，坚决不肯承认那是他们昔日明艳可爱的女儿。
这时，警方看到，死者的腰间别着一个bb机。
便示意许嘉真的父亲，给女儿打个电话。
然后他便绝望的发现，尸体腰间的bb机发出了熟悉的提示声。
哔哔的声音传来，许父几乎瘫倒在地，一旁的许母同样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嚎。
但是，令警方疑惑的是，现场还留下了一个重要物证。
图5 bb机
那是一枚使用过的避孕套。
它在尸体左臂下方，十分突兀。
它像是被藏起来，但又像是故意要给警察看似的。
以往强奸杀人案的证据遗留特点十分明显。
尤其是凶手会极力抹去自己的体液残留。
例如焚烧，冲洗尸体私密部位，带走套套等沾有体液的工具等等。
这与案发现场，光明正大摆着的用过的避孕套十分违和。
但是作为重要线索，警察立刻把它送去检测。
结果出来后，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套套上边的体液残留不属于许嘉真。
而是指向了另外两个与她关系亲密的人——闺蜜洪晓慧，以及同研究所的博士学长曾焕泰。
图6
网聊的亡者
于是，警方立刻传唤了洪晓慧。
但作为许嘉真闺蜜的她，行为却十分反常。
洪晓慧对警察的询问拒不配合，不是沉默就是答非所问。
而且，整个询问过程中，她明显表现出一种带着恨意的冷静与傲气，仿佛自己才是受到迫害的人一般。
此外，明明在朋友看来，两人形影不离，是一对公认的朋友。
但许嘉真此时惨死毁尸，洪晓慧却没有一丝情绪失控，只是冷静地撇清自己的嫌疑。
甚至当警察提出要带她去看许嘉真的遗体解剖时，她都面色如常。
在观看解剖时，她也是直勾勾盯着血肉模糊的遗体看，还像逛大街一样的四处溜达。
图7 解剖室
警察回忆当时的场景道：
“那时我们为了认尸，也让几个男同学来看过。
他们都被吓的哇哇大叫，但是洪晓慧却像是司空见惯了一样，没有一点反应……
她的心理真的很强大。”
但同样作为与洪晓慧相关的人，学长曾焕泰就比她差远了。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惊恐，还露出了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
因为，在许嘉真失踪的这两天里，他还曾在电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谈情说爱。
早已死亡多时的人，怎么能同他网聊呢？
所以刚开始，曾焕泰完全不相信那具尸体就是许嘉真。
图8 调查
通过对曾焕泰案发当日的行踪和平日人际关系的走访调查，案发时与同学呆在一起，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所以警察断定，他的确不是凶手。
那么，线索就只剩下套套的另一个主人——洪晓慧。
为了拿出充分的证据逮捕她，警察又一次回归原点，从许嘉真的遗体开始调查。
这次，他们有了新发现。
许嘉真身上殴打产生的非致命伤非常多。
这意味着生前与凶手产生了肢体冲突，意味着凶手很可能用牙咬，用脚踢，用手抓过受害人。
那么凶手身上的纤维，皮屑或毛发可能就在尸体上。
果然，仔细检查后，警方发现许嘉真的毛衣上挂着一小块断裂的指甲。
图9 毛衣上的指甲
经过比对，与洪晓慧手指甲上的缺口完全吻合。
以此为证据，警察搜查了洪晓慧的住处。
果然发现了一双沾血的鞋子，经过DNA比对，上面的血液就是许嘉真的。
此时，洪晓慧还在顽抗。
但是当警察出具了一张清单时，她意识到事情已经没有任何转机了。
那张清单其中的一份是许嘉真的信用卡刷卡记录。
支付时间是许嘉真死亡以后。
而这张卡在案发前，也就是3月6日被刷过价值不菲的化妆品和一部大哥大的单。
但同天晚10点左右，却有一次支付失败的记录。
另一份则是许嘉真聊天软件和电子邮箱的登陆信息。
时间显示在倒毙在演讲厅之后，她的账号频繁在洪晓惠的电脑登陆。
图10 洪晓慧
并且，洪晓慧还模仿她的口吻发送多封邮件和聊天消息。
如果不是知道卡和账号的主人已经凉透了，又怎么敢堂而皇之的盗刷信用卡盗号呢？
在铁证之下，洪晓慧缓缓交代了一切。
时代姐妹花，因男人分家
在交代与许嘉真的过往时，洪晓慧露出了悔恨，怀念和愤怒交织的复杂表情。
她说，两个人不是童年玩伴，但也是旧相识。
在升学前一年，她们就在升学补习班成为了朋友。
两个人一同扶持，最终渡劫成功，于1996年上岸了台湾省清华大学辐射生物研究所读硕士。
她们在学校也好得像一个人。
她们约好一切去名企当白领，赚大钱。
图11 被捕
如果没有合适的男朋友，就两个人过一辈子。
许嘉真因为家境富裕，经常带着洪晓惠下馆子，买些同款的小礼物。
但是，某一天，一个男人横插在了姐妹之间。
他就是曾焕泰。
他身材高大，俊秀阳光，颇有90年代港风复古美男的风韵。
而且曾焕泰跳级读博，头脑聪明。
更重要的是，他家境优渥，堂叔还是议员，可谓政商通吃。
大家可能已经猜到接下来狗血的剧情。
这对好闺蜜，连对男人的审美取向都出奇的一致——她们同时爱上了这个男人。
然而此时，这个曾焕泰还是有女朋友的。
许嘉真对此是不管不顾的，她对好闺蜜洪晓慧坦白，自己已经无可救药的迷上了曾学长。
图12 曾焕泰
洪晓慧对此不予置评。
因为不用许嘉真亲口说，从她缠着曾焕泰三天一偶遇，五天一送礼的表现，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但是，洪晓慧没有坦诚的还有另一件事，
她爱上了曾焕泰的时间，比自己的闺蜜还要早。
甚至两人早已发生了关系。
但是，洪晓惠渐渐产生了危机感。
许嘉真财大气粗，为曾焕泰买了很多礼物，也多次请他吃饭。
曾焕泰面对这样的金钱攻势照单全收，两个人越走越近。
“明明是我先，她这个小四竟然要越过我当小三了！”
她暗自怨恨起了昔日闺蜜，但仍旧没有挑明一切。
1997年除夕夜，许嘉真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塑料闺蜜，竟然在暗暗的从自己的碗里抢男人。
图13
她彻底愤怒了。
“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只能给我当绿叶的闺蜜竟然敢动我的猎物！”
于是之后两个人围绕着曾焕泰，开始了“送礼＋献身”的争宠竞赛。
此时的曾焕泰，男人的自尊心在这两个女人的献媚中膨胀到了极点，干脆开起了“后宫”。
洪晓慧为了也能跟家境颇好的闺蜜一样送得起奢侈品，掏空了银行卡，去酒店打夜工的钱也杯水车薪。
没了“贡品”，男神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一咬牙一跺脚，找了两个“金主爸爸”。
今天忍着恶心拿身体换钱，明天上供给男神换来一夜欢愉。
就这样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也令她倍感压力。
图14 汽车轮胎被扎破
但是，两个人都没有能从“暧昧对象”晋级，挤掉“正宫娘娘”。
这时，她们决定，先放下争端，联手解决掉一个共同的敌人——曾焕泰的正牌女友。
1997年10月前后，正牌女友遭遇了一系列校园霸凌。
包括机车被毁，实验数据被偷删等。
她意识到是得罪了洪晓慧许嘉真这对恶毒姐妹花，为了安稳度日，她选择了忍气吞声，越来越少出现在曾焕泰身边。
俗话说得好，按下葫芦浮起瓢。
她们发现，觊觎男神的心机女可谓是前赴后继。
11月，她们偶然看到曾焕泰跟一个眼熟的美女吃夜宵。
两人搂搂抱抱，宛如恋人一般，之后就一夜未归。
图15 人物关系图
那个女生姓韩，是他的行政助理。
于是第二天，她们就把韩助理堵在了女厕所，两人你一巴掌我一拳，把她打的鼻青脸紫。
就这样，韩助理原本俊俏的脸肿如猪头。
学生们议论纷纷，三个女人的宫斗大戏也传开了。
曾焕泰为了撇清关系，对外宣称，“她们都是我的好妹妹”。
血溅凌晨
3月6日，洪晓慧在研究室拿着2张信用卡炫耀道：
“这是我男朋友的卡，12万额度，叫我随便刷，顺便说一句，他在台湾交大读书，怎样？”
然后壕气的刷了1部大哥大送给曾焕泰。
许嘉真懒得理她。
图16 大哥大
但是当晚三人出去，10点左右她要刷卡买球鞋时，发现自己的信用卡刷被爆了。
正巧，洪晓慧下午曾经借自己的信用卡买了约8700元的化妆品。
她认为，一定是洪晓慧趁机盗刷了自己的信用卡。
“她好阴险！”
让她在曾焕泰面前“富家女”的面子全失。
许嘉真气急攻心，她找到洪晓慧，准备约她凌晨去研究所演讲厅，在那里做个了断。
就这样，两个人狭路相逢。
但洪晓慧决定先下手为强，她猛然打了还在谩骂的许嘉真一巴掌。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许嘉真当即觉得天旋地转。
趁着她头脑发昏的空档，洪晓慧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像抡锤子一样狠狠的把昔日闺蜜的头砸向地面。
图17 法庭上洪晓慧与曾焕泰并排而坐
鲜血顿时飞溅而出。
这时，许嘉真已经昏迷不醒，但还有一口气在。
洪晓慧还不解气。
她迅速返回实验室，拿了一瓶“哥罗芳”药剂，对着许嘉真后脑勺浇了下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16个小时以后，洪晓慧再回来查看时，发现许嘉真在制冷机后面一动未动，已经窒息而亡了。
她意识到自己杀人了。
但她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在辐射生物研究所现场配置了新鲜的王水，仔细的洒在了许嘉真的脸上。
瞬间，黄烟升起。
许嘉真瞬间眼流血水，皮肤肿胀，脸上还出现了一个大凹坑。
做到这一步，洪晓慧还是觉得不妥。
图18 受审
于是她拿出了之前跟曾焕泰寻欢时珍藏的套套，丢在了尸体身边。
又用纱布擦去了拖拽尸体留下的血迹，将现场伪装成了强暴毁尸的假象。
但聪明反被聪明误，她最终亲手把自己和曾焕泰的奸情，打包留在了命案现场。
证据确凿，洪晓慧被逮捕。
“新竹地检署”以犯罪性质恶劣，手段极其残忍为理由，请求无期徒刑。
但最终法院判处了18年有期徒刑，赔偿许家2417万元新台币（按现在汇率也500多万人民币了）。
学长曾焕泰也被台湾省“清华大学”开除。
但他为了避风头前往海外留学，还拿到了博士学位。
甚至有人传言，他改名换姓，在我国台北市担任电脑工程师，又洗白成了一条“好汉”。
图19 洪晓慧第五次假释获准
狱中，洪晓慧四次申请假释，均被驳回，2001年，她皈依基督教。
2008年，她的第五次假释获准，也就是说，她只坐了约10年牢就出狱了。
但可笑的是，就在同年，许嘉真的父亲许文洪因为受贿罪被判处15年有期徒刑。
两人一出一进，令世人唏嘘。
洪晓慧出狱后，面对记者的采访，她声泪俱下，表示自己会好好做人，尽力补偿许家。
回到老家后，三彩文化出版事业有限公司看好她的话题度，主动联系，聘请她任职翻译。
她以笔名“彩忆”翻译了《水意识》，《末日之生》等作品。
尾声
我们发现，这两位高材生，面对一个假男神，竟然脑子统统报废。
图20 洪晓慧写的告白书
争风吃醋，献金献媚不说，甚至最后一个赔上了性命，一个背上了骂名。
最终，玩弄感情的三个人，都在眼前的苟且中断送了大好前程。
这场情感斗争，除了一地鸡毛，根本找不到什么值得惋惜和怀念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