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故事##民间传说#
山里的古铜村，村头的乱坟岗子下，有一个方圆几百米的大水塘。听村里的白胡子杨公公说，早先这儿也是乱坟岗。一百年前的一天深夜，雷雨交加，天摇地晃，“轰隆”一声巨响，就变出了这个大塘。有人说，这塘深无底，通钱塘江哩！
别看塘水清悠悠的，可谁也不敢下。因为水底伏着两个水鬼，一灰一黑，长长的耳朵，碧绿的眼睛。有一年八月十五晚上，有人亲眼看见两个水鬼从水里爬到岸上来赏月。一阵大风吹过，月亮钻进了云层里。那只灰的背着黑的在柳林里走来走去，一直到天亮才下水。一传十，十传百，传得神乎其神。讲的人绘声绘色，听的人汗毛直竖。这样一来，孩子们谁也不敢从塘边过，放牛的不敢从塘边走，连洗衣裳大姐宁愿去三里外的水库也不敢下大塘了。
村头有兄妹俩，哥哥叫石虎，妹妹叫石丫。那年夏天，石丫在坟岗上割草，热得受不住，就从柳林边下了水；谁知下去就没上来。
三天后，尸首浮出水面，耳朵，鼻孔里全是烂泥。石虎唅着泪水，心里刀割似地难受，常常一个人在妹妹落水的地方呆坐，一坐就是老半天。他暗自发誓：捉住水鬼，为妹妹报仇！
春天，石虎和村里的小哥们承包了大塘，放了一万尾鱼苗，好不容易盼到稻子黄，一连拉了八网，一片鱼鳞也没捞到。这可把石虎气坏了，进城买了些大号鱼钩，用小鱼作钓饵，放到水里。第二天一早撑着小船下塘起钩。船还没到跟前，就发现连着钩子的尼龙绳在水里直摆。仲手一拎，绳子沉甸甸的。正想把小船靠近些，绳子摆得更猛，把小船牵得直晃。他睁大眼朝水里细瞅，隐隐地发现钩子上吊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旁边，一只毛茸茸的手死死地揪着钩子上面的尼龙线。石虎心里格登一下，正要把绳子往船上拖，那东西猛地一甩，挣脱了钩子，一股巨大的力量一下子把小船掀个底朝天。幸亏石虎水性好，一个猛子扎到岸边，才没出危险。
石虎横下一条心，就是用瓢舀也要把水舀干！
说干就干，他们从村里借来二十八台水泵，围在大塘四周。这些水泵像一条条小龙卧在塘埂上，把一股股水桶粗的水柱抽到岸上。不到一天功夫，塘水就跌下一大截。石虎巴不得马上让大塘见底，叫两只水鬼无藏身之地。
足足抽了三天，水才抽一半。塘边露出一块块披着青苔的石头，数不清的螺螄在泥巴上急惶惶地爬。没来得及下水的小鱼小虾在青苔上急得直蹦。
正忙着，忽听水下“忽噜”一声，塘水卷了个大花。一股污泥从下面翻了上来，泛起一圈圈水波。跟石虎要好的二炮捅捅石虎：“喂，你看，水鬼藏不住身了！”
石虎打鼻子里哼了哼：“想跑？没门！”
不知谁家孩子大叫一声：“水鬼，投降吧，你们被包围了，缴枪不杀！”
石虎把脸一沉：“咋唬什么！”他转身吩咐小哥们去村里借几张大网来，接在一起，铺天盖地地罩在大塘上。关键地方，还撑着几根木桩。这下，水鬼插翅也难飞了。
听说逮水鬼，方圆十里八里的人都赶来看热闹，男女老少在塘埂上圈成一堵人墙，比省里剧团下乡唱戏还热闹。
“突突突……”几十台水泵同时开动，像一支庞大的合唱队，正在演奏着一支雄壮的交响乐。石虎拎着大锹在水边转来转去，像一个临阵前的将军，随时准备应付可能发生的情况。
水位在急速下降。眼看只剩中间一小块了，只听“嘲”的一声，从水里蹿出一个灰蒙蒙的东西，像流星，似闪电，笔直地朝大网接头的地方撞去。
有人失声惊叫：“水鬼！”
人们还没来得及眨眼，那灰色水鬼便撞开鱼网，一阵风似地直朝岸边冲去。石虎眼尖手快，大叫一声：“看锹！”举起明晃晃的铁锹猛掷过去。锹一偏，正中水鬼的后胯，水鬼一个趔超，调转头朝东岸边人少的地方蹿去。
东岸边站的全是穿得花红柳绿的姑娘，见水鬼直冲她们而来，个个像掉了魂一样尖着嗓子直叫。有的还把身子朝一边闪，水鬼乘这个空隙，跃过塘埂；“卜通！”扎进了隔壁的雨秀河。
石虎几步跨上来，气得直跺脚。这时，只见落满晚霞的河面上飘出一缕血丝，渐渐地，血丝化开了，水面恢复了平静。岸上的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有的说水鬼活像猴子，有的说像只猫，有的说像人，到底像什么？谁也没看清。
杨公公从人缝里钻出来，伸出一根指头：“虎子，水里还有一只。再抽！把水抽干，它跑不了！”
石虎望望坠在西山头上的太阳，看看剩下不多的塘水，心想，眼看天快黑了，万一另一只水鬼乘夜色再来一次突围，就完了。他把胳膊一抡，下令停止抽水，叫人回村把他的铺盖搬来，他要睡在塘边过夜。
那一夜，石虎怎么也睡不着，那只灰色的水鬼老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天麻麻亮，他一骨碌爬起，兜着水塘转了一圈，意外地发现离水不远的烂泥地上有两行脚印。一行留在岸上，一行伸向水里。向岸上的一行显然是昨天跑掉的那只留下的，而通向水里的呢？再细瞅瞅，又发现水边的网脚下被什么闯出一个圆圆的洞口。这到底是怎么同事？他左思右想，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算了，先把水抽干再说。
等大伙儿一到齐，他把电闸一合，水泵又吼叫起来。
一直抽到太阳落山，水终于被抽干。烂泥中间，除了几只河蚌和螺螄之外，几乎一无所有。大家都感到惊诧，失望。
石虎不甘心，用铁锹撩开附在泥巴上的小草，意外地发现水草下有一个水桶粗的泥洞，洞口光溜溜的。伸头看看，里面黑黝，阴森森，寒气逼人。石虎心里犯疑：哎哟，莫不是真的通钱塘江呢！细想想，不可能。要真通钱塘江，还能抽干？他挥动大锹，在洞口上方破起土来。二炮和几个小伙子都跟着干，个个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满面。
突然，有人大叫：“哎，洞里有水！”
果真不假。被挖开的泥洞深处，出现了一个清幽幽的水潭，深不见底。石虎把锹往里一插，里面“哗啦啦”一阵乱响。
“再挖！”二炮来劲了。
石虎把手一挥：“别忙，抬水泵来！”
水泵插进了水潭，正好把里面挤得满满的。石虎往手心啐了口吐沫，心里念道：这下，只要马达一响，一支烟功夫不要，一切就水落石出了。一些胆大的人围上来，伸着头，屏住气，等着看水鬼到底是什么样子。
“骨嘟嘟……”潭里翻起一串串水泡，紧接着，从里面伸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灰色的身子，像猫，又像猴，一双小眼，碧蓝碧蓝，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神情十分紧张。
等它爬出水面，人们惊奇地发现，它的背上还驮着一只黑的，两只眼睛像凝固了似的，墨黑墨黑，一动也不动。
“瞎子，一只黑瞎子！”人们异口同声。
二炮举锹要戳，被石虎用手挡住：“别忙，说不定是奇兽，世上的稀宝！”
“什么稀宝！”二炮说，“把石丫都害死了，忘啦？”
石虎揩了揩额头上的汗，慢声慢气地说：“抽水的头两天，我就开始注意了，石丫下水的柳林下，有几块光滑的石板，说不定是她自己失足滑到深水里的。”
二炮不吭气了，俯下身，盯着这两只抖抖索索的怪物。
啊！这是两只珍贵的水獭！
这两只水獭面对着明晃晃的大锹，没有一点逃跑的意思，只是用哀求的目光望着周围的人，一步一挪地往上爬。石虎的目光落在灰鬼后胯的一块伤口上，好像还带着血。显然是他昨天用锨扎的。他又想起那一串伸向水边的脚印，心里陡然亮堂起来：哦，一定是灰的跳进雨秀河之后，心里还想着留在水塘里的这只瞎子。也许它是它的朋友，也许比朋友还亲，是它的妻子？儿女？它怎么能在危难的时刻丢开它而光顾自己逃命呢！所以，半夜里，它冒着危险回到塘里，在网下打个洞，又钻进了泥洞……
大家都好像和石虎想的一样，心里苦涩涩，酸溜溜的。石虎提议，把这两只水獭装进木笼，明天一早送省城动物园，让更多的人观赏，研究。
哪晓得，两只水獭在第二天早晨，同时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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