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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的真相》第二部。本故事发生在1994年——
第二天，雨停了，气温有点下降，有点冷。但静安等不及了，喂饱了冬儿，把冬儿包在被子里，就跟着九光出来了。
九光把仓房里的半板鱼起开，装成两兜，给静安娘家拿去一兜，给小铺送去一兜。又到水果店买了几斤苹果，就用自行车驮着静安，一直向北郊骑去。
母亲正在窗前擦拭缝纫机，眯缝眼睛，捏着油壶给缝纫机上油。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一抬头，看到静安一家三口来了，她连忙高兴地迎出去。
静安抱着冬儿走进来，九光手里拎着吃的跟在后面。
母亲连忙说：“哎呀，我净顾着干活，还没烧炉子，大外孙来了，我得烧上炉子，要不然屋里冷。”
九光拦住母亲，说：“妈，你别去了，我去。”
九光放下食物，就去外面拿柴禾，劈木头，九光能干，到哪儿都不闲着。炉子烧上了，屋里的暖气很快就热起来。
母亲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红布包裹的东西，包得里三层外三层。打开红布包，里面露出一只白莹莹的银锁，上面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旁边还雕刻着精致的花纹。还有一根银链，穿着这枚银锁。
母亲把银锁戴在冬儿脖子上。静安稀罕地看着。冬儿的小脸在银饰的映衬下，白皙了很多。
母亲说：“这才几天没见到我大外孙啊，又胖了，又白了，又出息了。”
九光看到母亲给冬儿的银锁，感激地说：“妈，这么点儿的孩子，给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干啥呀？你和我爸挣钱也不容易，年前你还做了手术——”
母亲说：“银子，不值钱。”
九光说：“这么多银子，能不值钱啊，再说做工这么精细，手工费就不少钱。”
母亲说：“给我大外孙，给多少，我都心甘情愿。”
静安听到母亲的话，心里很酸楚。母亲对她的这种好，是不需要任何回报的，是发自内心的，没有目的，只因为对她的疼爱。
母亲说：“我现在做服装呢，这几个月有活儿了，等布料都卖出去，春节我再整点鞭炮卖。”
母亲跟着冬儿玩了一会儿，冬儿就被母亲哄睡着了。
冬儿一睡着，静安顿时感到一阵轻松，神经不用绷得那么紧了。
九光去厨房做饭，母亲收拾好缝纫机，就开始缝衣服。母亲的缝纫机上，已经安装了电机，但要是打开电机缝衣服，缝纫机发出的动静太大，她担心影响冬儿睡觉，就没打开电机，还是用两只脚踩着缝纫机缝衣服。
静安陪着冬儿睡着了，这一觉，她睡得很香，睡的时间很长。有几次好像听到冬儿的吭叽声，她想起来，但冬儿很快就不吭叽了。她又睡了过去。
直到她自己睡醒了，才猛然发现炕头的冬儿不见了。她吓了一跳，连忙一回身，看到母亲正抱着冬儿，望着她笑呢。
母亲说：“安儿啊，你睡一觉之后，脸色红润多了。”
静安听到母亲喊她小名，心里酸酸的。她再也回不到小女孩的岁月了，她是个成人，是一位母亲了。
母亲，就意味着，担当和责任，就意味着把这个家挺起来，给女儿遮风挡雨。
中午，弟弟静禹放学了，父亲下班了。弟弟连忙从他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红色的斗篷，打开了，斗篷里面是白色的绒毛，帽子的一圈也是白绒毛，真漂亮！
静禹把斗篷铺在炕上，静安把冬儿放到斗篷上，用斗篷把冬儿包上，冬儿的皮肤配着红色的斗篷，显得特别明艳。
静安把冬儿抱起来，轻轻地放到静禹伸出的两只手上。
@素老三
静禹笑着，看着怀里的冬儿，笑着说：“她咋这么轻啊，还没有夏天的大西瓜沉呢。”
静安说：“早产儿，现在就够胖的了。”
静禹抬头对父亲说：“爸，你给冬儿的礼物呢？快拿出来吧。”
父亲说：“刷了油漆，可能还没干呢——”
静禹说：“先让我姐看看，我们也看看，刷上油漆好看不好看。”
父亲去了西屋，就是静安原来住的屋子。
父亲从房间里推出一个小小的天蓝色的车子。这个车子很小很小，四个小小的车轱辘，车斗下半截是封住的，上半截是栏杆的，车把手弯上来，很漂亮。
父亲对静安说：“油漆基本上干了，你推推试试。”
静安惊喜地推着小车，在房间里走了两圈。静禹又把冬儿连同斗篷，都放到小车里，冬儿在小车里，眼珠不停地转来转去，好像挺新奇的样子。但她脖子还不太好使，脑袋转不过来。
这个小车，可太好了。静安以后再带着冬儿回娘家，就不用抱着冬儿，她把冬儿放到小车里，就不用挨累了。
静安问：“爸，你在哪儿买的小车？”
父亲站在车旁，稀罕地看着车里的冬儿，说：“不是买的，是我找人焊的，又刷上油漆，你以后推着冬儿出来遛达，就省劲了，不会累着了。”
九光看到这辆小车子，也非常喜欢。他说：“爸，这车子要是在外面买，得一两百块钱。”
父亲说：“买啥呀，找点铁板，就焊上了，不花钱——”
看着娘家人送给冬儿的这些礼物，静安很开心。对于婆家没有人给冬儿礼物，她也就不在乎了。
但九光很受触动。他想起他爸在喝冬儿的满月酒时，对着来庆贺的客人说：“生个赔钱的，我一眼都不想看，九光啊，赶紧再生个儿子，要不然，老周家可断送到你手里了。”
九光心里不高兴，说：“现在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孩儿。”
他爸说：“生不出儿子，结婚干啥呀？娶媳妇干啥呀？娶媳妇不就是传宗接代吗？老周家的户口本得传下去啊，生个赔钱的，能接咱们老周家的户口本吗？”
九光心里想，将来一定要供冬儿上大学。女孩怎么了？女孩也一样给老周家光宗耀祖。
看着静安父母稀罕冬儿，给冬儿准备了这么多的礼物，九光很感激。岳父岳母从来没嫌弃女孩，虽然是外孙女，可是，给外孙女准备了这么多礼物，连小舅子都给冬儿买了那么贵重的斗篷。
再看看自己父母，自己妹妹，冬儿都满月了，他们什么也没给冬儿，就好像冬儿不是这个家的孩子似的——
九光心里有数，他不满意自己的父母，但是，这些话他不会对静安说，要是静安说他的父母对冬儿不好，他还会偏向自己父母说话，给自己父母争口袋。
谁愿意自己的父母，被儿媳妇看不上呢？只能是他在中间隔着，避免两方面引起更大的矛盾。
九光没在静安娘家住，吃过晚饭，又说了一会儿话，他就骑着自行车回去了。家里的炉子需要烧着，要不然，暖气的水容易冻，厨房的自来水管子，也容易冻裂。
东北的冬天，嘎嘎冷！哐哐冷！杠杠冷！
第二天，九光去市场上遛达，想看看什么货走得快，就卖点什么。但逛了一天，也没什么好的想法。
卖干鲜的，需要底子钱厚，要压货，来钱又慢。卖水果呢？春天水果太贵，上货就贵，就卖不上价，再说走得也不快，一天挣不上几块钱，去掉在外面吃个午饭，就不剩什么了。
他白天在市场上遛达，晚上去静安娘家吃饭，夜里再回到自己的小家。几天后，静安忍不住劝九光，让他去李宏伟老姑夫的汽水厂去看看。
九光不想用李宏伟帮忙，他想靠自己的能力。但实在找不到能做的卖没。又过了两天，他还是去了汽水厂。
汽水厂每天能开个五块钱左右，只不过，听老工人说，经常没料，没料就放假，所以，一个月就挣个一百块左右，能有二十天的活儿吧。
九光便去汽水厂上班了。汽水厂，就是一个私人的作坊，三间门市房，后面的院子里也遮上棚子，都当了车间，后来，老姑夫干得大了，就把旁边的几间房也买下来，当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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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工人都是搬汽水的重活儿，有时候，也跟着老板去送货，运货。扛着一箱箱的汽水，干一天，腰酸背痛。
在汽水厂的女工人，都是在案台上安上瓶盖，放到机器下一压，瓶盖就牢牢地扣在汽水瓶上了。
刘艳华认识九光，她曾经去医院看望静安，碰见过病房里的九光。看到九光也到汽水厂上班，刘艳华好奇地问：“你不卖鱼了？”
九光说：“鱼都卖了。现在别的买卖不好做，等冬天上冻了，再能卖点冻鱼，春节时候卖点鞭炮。”
刘艳华说：“我一个姐妹在商场精品屋卖衣服，听说挣得挺多，要不然你去卖衣服？”
九光说：“男人咋卖衣服啊？去商场买衣服的都是女人，又脱又试的，也不方便。你咋不去卖衣服？”
刘艳华说：“卖衣服需要本钱，我哪来的本钱啊？”
刘艳华惦记静安和冬儿，跟九光打听。听说冬儿胖了，又听说静安这几天在娘家，这天下班，刘艳华就跟着九光去了静安娘家。
静安一见到刘艳华，高兴地连忙招呼她坐。
刘艳华看到静安，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说：“静安，我没工作了——”
静安说：“你不是在汽水厂上班吗？”
刘艳华说：“那是啥工作啊，就是个临时工，再说，也没有抽油杆车间热闹，一点意思没有，我干的没劲儿——”
刘艳华说着，眼圈红了。静安想到自己没休产假前，和刘艳华在车间里工作的情景，那时候虽然是三班倒，但和工友们在一起，热闹，不寂寞。
红红的火炉，热情的笑脸，还有轰鸣的噪音，现在想来，都是亲切的，不那么喧嚣可怕了。
静安说：“艳华，我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啥样，听说还有第二批名单，第三批名单呢，真的，我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我没有你能干，真要是被厂子开了，我都不知道干啥去，心里没着没落儿的——”
刘艳华说：“你能被辞退吗？你现在是休产假呢，再说，还有——”
刘艳华想说，还有李宏伟帮你呢。但九光在旁边，刘艳华就没说这句话。她大咧咧的，但也知道哪句话当讲，哪句话不当讲。
静安明白刘艳华的意思，说：“我休产假总有到期的时候，等将来上班了，谁知道啥样啊？”
这时候，九光去厨房准备晚饭。望着他的背影，静安低声地说：“再说，李主任就是想帮我，能帮几次，第二次不被刷下来，那第三次呢？厂子能养闲人吗？不像你，你会开吊车呢。我啥技术也不会，这几天，帮我妈做衣服，我也闹心呢。”
刘艳华听到静安说起她会开吊车的时候，她眼圈又红了。都怨自己喜欢李宏伟，喜欢他有什么好，到头来，自己出了事故，所有一切，还得自己背着。
静安见刘艳华不说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说：“艳华，我看小斌子对你不错，他现在也升班长了，你对他——”
刘艳华连忙摇头，说：“我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他能跟李宏伟比吗？”
九光这时候又进屋，他来拿大衣，要到外面抱柴禾去。
听到刘艳华的话，他说：“李宏伟有啥好的，你们都跟他黏糊？”
刘艳华反唇相讥，说：“喜欢谁，还需要理由吗？”
九光半开玩笑地说：“你喜欢人家，人家可不喜欢你，听说过两天就结婚了——”他拿了大衣，出去了。
刘艳华低声地问：“静安，九光知道李宏伟喜欢你？”
静安连忙说：“你别说没影的事儿，人家李宏伟喜欢我干嘛？我是结婚的，他也要结婚了，以后这种话不能说——”
刘艳华伸了下舌头。
睡在炕上的冬儿醒了。刘艳华逗弄着冬儿，脸上浮现出笑意。
刘艳华说：“冬儿，冬儿，你快点长大啊，阿姨带你去吃好吃的。”
静安和刘艳华又聊起将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楚，对将来都有些迷茫。
刘艳华说：“我家有亲戚卖服装，我也想去卖服装，可又没本钱，闹心呢。”
静安说：“做生意有赔有赚，别总想着赚，万一赔了咋整？”
刘艳华说：“要是赔了，我就去深圳找我表妹去——”
静安下意识地问：“你表妹？在深圳？她干啥的？”
刘艳华说：“原先她在酒店做服务员，挣得也挺多，是咱们工资的两三倍。年底辞职，不干了，去歌厅干了，一个月挣一两千块——”
静安连忙问：“你表妹姓啥呀？”
刘艳华说：“她叫邓宝蓝，你认识啊？”
静安笑了，用手推了刘艳华一下，说：“大水冲了龙王庙，我和她是同学，年前她回来一趟，是吧？”
刘艳华乐得直点头，说：“对对对，她回来一趟，就是辞职了，又走了，回深圳了，你们咋认识呢？”
静安把跟邓宝蓝是同学的事情，说了一遍。刘艳华哈哈大笑。
有了邓宝蓝这层关系，静安和刘艳华更亲近了。
刘艳华说：“我表妹现在一个月挣一两千，我心动了，想去深圳找她，可我爸不同意，说宝蓝挣的钱不干净——”
静安说：“你不是不听你爸的吗？”
刘艳华说：“我小事不听他的，大事敢不听他的吗？他说我表妹挣的钱不是好道儿来的，说我要是也去深圳，就把我腿打折，宁可一辈子养着我——”
静安其实也朦朦胧胧地有过这个想法，将来要是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去深圳找宝蓝，但听到刘艳华的话，也犹豫了。
静安说：“宝蓝在深圳，挣钱真这么容易？”
刘艳华一下子提高了声调，说：“你放心吧，我表妹啥样，我知道，比我脾气还犟呢，挣的钱肯定是干净的！”
静安连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我了，我是说，深圳的钱这么好挣？一个月一两千，那是咱们在工厂一年才能挣到的工资啊！”
刘艳华其实也不太明白，宝蓝怎么挣的钱，唱唱歌，跳跳舞，就把钱挣了？那也太容易了。她自己心里也迷糊，所以，才没敢下定决心去深圳。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刘艳华就告辞了。临走前，跟静安约定，等李宏伟结婚，他们一起去李宏伟家帮忙。
刘艳华走了之后，静安怅然若失，想起工厂的生活，虽然挣得少，但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生活有个奔头，真要是自己也被辞掉，将来还去饭店打工？一个月挣不到100块，工作时间超过12个小时，累得要命，并且，还孤独——
静安不敢想了。
母亲猜到静安的心思，劝慰她说：“你要不然就跟着我一起做衣服吧，我再买个二手的缝纫机，一天虽然忙乎点，但也比上班挣得多。”
回娘家这几天，每当冬儿睡着的时候，静安就帮着母亲做衣服。她不会裁剪，母亲每次用滑石粉在布料上划好线，静安就操起剪刀，沿着母亲划的线剪开。
母亲在缝纫机上干累了，静安就替换母亲，坐在缝纫机旁缝衣服。
做衣服不难，静安用心思看着母亲做几天，她就会了。只是，一辈子就坐在缝纫机旁边，缝衣服？她有点不甘心。
在家工作，多闷呢，没有朋友，没有工友，整天和母亲、女儿打交道，多闷呢？
星期天下午，大门忽然被敲响了。谁来了呢？静安非常希望有客人来，她太闷了。
她让母亲看着点炕上睡着的冬儿，脚步轻快地走出房间，去开大门。
她一边走，一边问：“谁呀？”
门外传来李宏伟的声音，说：“静安，是我——”
静安心里怦怦地跳，急忙打开大门，一脸的惊喜，看着李宏伟。
静安说：“小哥，你咋来了？”
李宏伟笑吟吟地站在门口，说：“怎么，不欢迎我？”
静安着急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今天你咋有时间呢？”
李宏伟走进来，回手关上大门，说：“今天周日，放假。”
静安引着李宏伟走进房间。
母亲的缝纫机已经停了，因为冬儿哭了，母亲在里屋哄冬儿。看到李宏伟进来，也是一愣，笑着说：“你可是稀客，快坐下，坐下。”
静安到厨房，沏了一杯茶水，端到里屋，放到李宏伟的面前。
李宏伟看着静安，笑着说：“我不算客人，不用客气了。”
静安咬着嘴唇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想到李宏伟会来。
母亲和李宏伟拉拉杂杂地聊了一会儿，她就把冬儿交给静安，去外屋踩缝纫机。
李宏伟看着冬儿，笑着说：“比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胖了，好看了，越来越像你了。这才几天呢，这么大的变化。”
静安不觉得女儿变化大，她成天和女儿在一起，忽略了很多细节。
两人聊了一会儿，静安才想起来，问：“小哥，你来，是不是有啥事啊？”
李宏伟含笑看着静安，说：“没事儿我就不能来啊？”
静安也笑了，说：“你要结婚了，在车间又当上主任，肯定很忙——”
李宏伟像开玩笑地说：“再忙也能抽出时间——”
随即，他脸上的笑容被一种凝重的情绪所取代。他看着静安，说：“静安，厂子第二批名单也下来了——”
静安心里噗通噗通地跳，李宏伟特意来家里一趟，是不是自己也在名单里？
静安慌乱地看着李宏伟，那句话不敢问出来。
李宏伟看到静安惊慌失措，不忍再拖延，轻声地说：“没你——”
静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半天才说：“小哥，是你帮忙吧——”
李宏伟摇摇头，说：“我在车间，就是个副主任，连主任都不是，其实，什么权都没有，王主任这个人，把车间里的那点权，抓得紧紧的——”
看到静安吃惊地看着他，李宏伟连忙停住话头。
今天，怎么抱怨起来了，还是当着静安的面呢？
李宏伟停顿了一下，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怨妇。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静安，这次，还是因为你休产假呢，把你放过了，不过，这次辞退的名单里，有很多工人，对厂子贡献很大，可现在没什么用，就都扒拉下去了，我担心——”
他望着静安，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静安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总要来的。
静安苍白着脸，低头看着怀中又睡着的冬儿，冬儿还不到两个月呢，她的妈妈就要没工作了吗？
静安低声地说：“小哥，我明白了，下次肯定会轮到我——”
李宏伟不忍心看着静安消沉，难过，就把自己想的办法，都说了出来。
李宏伟说：“办法不是没有——”
静安一听李宏伟这话，连忙问：“啥办法？”
李宏伟说：“提前上班吧，别等休完产假了，因为这次辞掉的，还有刘哥，前一阵子他工伤住院，一直在家休养，你说，他都被辞了，我担心你长期不上班，下次就悬了——”
静安连忙说：“那我啥时候去上班？”
静安早就不愿意在家守着冬儿了，这日子，太单调，太闷了，闷得像阴天，喘不过气来。
李宏伟说：“也不急于一时，第二批名单虽然定了，还没有通知工人呢，大约4月初，会通知工人。第三批的话，大概要等五月份以后，你四月份中旬上班就行。你休产假休多长时间了？”
静安算计了一下，从年前就得算起，到现在快三个月了。
李宏伟说：“满三个月你就上班吧——”他看了一眼静安抱着的冬儿，说：“她奶奶能不能帮你看着她？”
静安缓缓地摇头，没说话。冬儿出生，婆婆一分钱没花，明显地是不喜欢这个孙女，不会给她带孩子的。
李宏伟往外屋看了一眼，说：“那，我婶呢？能看吗？”
静安愁眉苦脸地说：“我妈也忙着做活，没时间看着——”
李宏伟说：“别着急，慢慢想办法，窍门满地跑，就看你找不找，总能找到办法的，别急，我也帮你想——”
有了李宏伟的安慰，静安心里好受了很多。
李宏伟又想起一件事，说：“对了，静安，还有个好消息，差点忘了跟你说，五四青年节要到了，市里要举办一个青年歌手大赛，你好好准备准备，我已经给你报名了，这次你要是拿奖，那就妥了，你就把自己的路盘活了——”
静安又惊又喜，明白李宏伟说的意思，她要是取得了名次，为厂子争了光，厂子会留下她的。
李宏伟说：“厂子会留下三种人，一种人是干活的，一种人是管着干活的，一种人是为厂子争得名誉的，你就是第三种人。”
静安被李宏伟说笑了，说：“小哥，你是第二种人。”
李宏伟苦笑摇头，说：“我其实还是个工人——”
青年歌手大赛，定在5月4日举行，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做准备。静安心里忐忑，但也不害怕，到时候正常发挥就行。
李宏伟又坐了一会儿，还把冬儿接过去，抱了抱。他鼻子翕动了一下，说：“咦，冬儿身上这么香呢。”
静安笑了，说：“是奶香。”
李宏伟不知道怎么的，脸有点烧。他告辞出去，静安把冬儿放到炕上，叮嘱母亲看着点冬儿，就出去送李宏伟。
李宏伟对母亲说：“婶，我五一结婚，你和我叔一定要去喝喜酒。”
母亲连声答应着，说：“一定，一定，必须去喝这杯喜酒，蘸点你的喜气儿！”
静安送李宏伟出来，两人站在大门口，默默地对视了片刻，李宏伟先把目光移开了，嘴唇蠕动了一下，说：“静安，我走了——”
那声音，细弱蚊蝇。
静安没说话，沉默着。
李宏伟又说：“我走了——”
静安还是没说话。
李宏伟说：“静安，你别这样——”
静安眼圈红了，她用力地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李宏伟说：“我真走了——”
他没敢抬头看静安，转身，向胡同里走去。
静安不敢去看李宏伟越来越远的背影，她抬起头，看着天空飞过的一群大雁，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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