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庆嫂文案(阿庆嫂的文案)

阿庆嫂文案(阿庆嫂的文案)

惊闻姑大的仙逝己过去快一个礼拜了,在与表妹的通话中,我还是能感觉到鼻头发酸,嗓音硬咽,眼眶湿润。

寻常日子里,姑是离我很远,无论是道路的距离,拟或是心里的距离,远得几年不见,仍然是没有羁绊与牵挂,即便故乡的事形成语音的串联,也会是轻描淡写地捎带一下:姑大还好吧?

无为与忙乱的日子,是写满生活的无奈。无即为有,有即是无,或许,人生大抵如此吧。

姑大已驾鹤西去。失去了不会再来,唯有此时,触哀生情,我辈恸哭。过去的日子,也如零散的碎片,荷花点水去与乡愁缠绵,蒙太奇般撩拨着我缱绻的思绪。

阿庆嫂文案(阿庆嫂的文案)

从我记事时候起,姑大就己在大山深处锄地砍柴,不问什么时节,一袭洋布黑衣或兰色卡几布外衫加一双解放球鞋是她的标配,与大山里女人不相仿的是黑色的上衣领口似有似无总会流露出几许碎花白底的洋布衬衫或花边夹祆的痕迹,一头乌黑被剪短的五四式头发从不与乡邻妇人为伍,让一条拉花头巾温暖地包裹着,像红色娘子军或电影中的阿庆嫂,精干而别致,于是,在那民风淳朴,贫穷闭塞的田间地头,高山绿水,影影绰绰间炫彩着别样的感动。

在我的记忆里,姑大像蜜蜂一样的忙碌,只有过年的时候,她才有可能挤出两天的时间,带着自己舂米做成的糍粑与籼米圆子粘着老娘睡上一晚。

奶奶说我姑可怜,前后生了一个闺女两个儿子,没有亲戚帮忙带一下孩子,也没有人帮忙打理一下田地作物、人情事务,必须事事躬行,就在她老人家不食人间烟火,不久于人世的当儿,仍然叨念着她闺女,说好长时间都没有吃到姑大的籼米圆子了。

姑爷远在安庆电影机械厂上班,虽说离家只有百公里地,但他心中有佛,两袖清风,少言寡语,无欲无求,既不懂农事又不问家务,只是到了发薪的日子,永远忘不了扣下几个牙膏与饭钱,其他如数到邮局寄给姑大,买米买油,养儿顾老,填补亏空。

为了不给姑大添乱,也可能是为了省两路费,一般姑爷只是过年往里回家一趟,照理姑大应该愁容满面、牢骚满腹的,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她有那种怨妇与落魄的样子,反倒是对姑爷一副有说有笑、调侃打趣、恩爱乐观的好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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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有时也想去看看姑大,就在我放寒假的时候带上我一步一个脚印向那高山密林深处进发。

20多公里的路程,一半平坦,一半高悬,从早上走到太阳西下,其中艰难的行军旅程,总会洒下了我满腔的怨怼与无知,也留下了放开小脚奶奶委屈求全、冰心一壶的泪水与汗水。

时至今日,每每想起,总会鼻根发酸,唏嘘不已。

姑姑家不像农村屋舍,到让人误以为是城里别墅。农村的散乱差、苍蝇蚊子老鼠等几乎与她家无缘。虽说屋子不大,但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家什物件,归置有序,窗明几净,总让人有点时空颠倒的恍惚。

堂屋中央,一尘不染的案几上方是毛主席的大幅挂像,两侧墙壁上分列着马恩克思的挂像,正式而隆重,与城市的会议室差不多,唯独长条案几前的四方桌子和分列四周参差不齐的各种坐器,清茶淡饭地昭示着按需而行的开放态势,在光与影的传说里,静静地等候左邻右舍、远方客人的莅临,静籁而馨香,在白墙黛瓦,背依竹海,溪流淙淙的节律中,平添了几分懒阳西下,茶居小肆,客舍青青的独特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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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大平常里食宿非常简单,从不吃油腥之物,一碗白米粥加两筷子的糟菜就是她的美味大餐,但她抽烟挺厉害,不抽黄烟只抽纸烟一天一包都不一定够的吞吐量让人担心她肺部的承载量是否像他她的意志那么坚强。

在我的印象里,姑大总会烟不离口活不离手,三块两块一盒的劣质烟,总会横叼在嘴里,似吸非吸,烟灰很长也不会轻易掉落,好似电影电视里的女侠客,神秘而风光;即便是前两年心血管搭上了支架,从安庆医院回来不久,在乡情黑土的陶冶下,又重新点燃了唇边的香烟,云里雾里勾勒的是她单薄的身影和瘦削的面庞,只是精神与状态难找往日的荣光。

我和奶奶的每次驾到,姑大很是高兴也更是忙碌。除了日常繁忙的家务之外,还要抽出更多的时间陪伴着奶奶,为我们去相距10多里的县城割肉买稀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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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一生的勤俭持家,乐善好施,在我们因为水库建设需要而整体搬迁,由于与人为善,善行日新,定居县城以南丘陵地区太平乡东田铺村的移民队享有“新屋奶奶”的美誉。

姑大秉承了奶奶的优良基因,从远嫁到周家冲这个山沟沟里起,就没有与冲里人红过脸。她的荷塘月色不舍昼夜的为人为事,静静地温暖和滋润了山村人的心田,也被村里人举荐,有幸在门楣之上挂上了“五好家庭”的小牌牌。

望着门上那小小的铝质小牌牌,姑大眼里流芳一脸灿烂,喋喋不休嗔怪着挂牌的邻家小伙:孬子喂,使那么大劲,别把我屋子钉倒啰。订倒啰,我找你大大赔啊,死伢子!

被称为死伢子的小伙站在高高的木梯上,边钉边笑跟着我叫的一样:姑大喂,不能不能,你这青砖青瓦的屋子,又不是纸糊的,是钉不倒的。

于是,一唱一和之间是姑大家门口的那条长年不断的小溪,花团锦簇,曲径通幽,淙淙流淌。

你姑大很要强的,什么都会干,什么事只要和她说一声,她没有不帮忙的。你姑大是个好姑大。她这是累的。她不应该这么早就走了啊!邻居爱弟抹着眼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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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大是突发脑溢血住进了太湖县县医院,8小时后,大表弟专程从安庆请来了医生进行了急救手术,虽先后两次手术,姑大仍然是昏迷不醒状态,在医院ICU苦苦坚持了5天。

看着到处插管的姑大,大夫最终还是摇摇头,说不行了,赶紧拉回家去吧。姑大“睡着”回家了,一天后,又毫无悬念地走了,静静的,好像连一声叹息都没有过的安静与沉迷。

我电话中告诉我的表妹,希望在她活着的时候,能让姑爷与她见上一面。表妹那边语有难色:伯也不久于人世了,现在己是卧病在床,不吃不喝,时而糊涂时而清醒,我们还没将妈的情况告诉他,骗说她去外面了。只怕让他俩见面,伯受不了就过去了。

我说你跟你弟弟们商量一下,尽量让他们见上一面,不要留下遗憾。

她说好的。她说,现在伯老问他们妈怎么还不回来。我们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啊。

于是,电话那头,她叹气;电话这头,我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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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爷不久于人世己是我们的共识。两年前,因肠胃不好不得已去了趟医院,一查是肠癌,且是晚期。虽说去安庆大医院做了手术,回家一度也能生活自理,但身体己如糟糠,失去了温文尔雅、地气不犯的风骨。

儿子、亲戚、左右邻家顾及病人的感受,善意欺骗姑爷与姑大,说姑爷得的是胃病,并无大碍,吃点药慢慢就好了。在善意的欺骗里,我不知道他们两个知不知道真实的病情,还是知道了而不愿意去触碰心里的痛点。反正,姑爷不乱猜,姑大姑且也信以为真,除了给姑父端饭送药,擦身换衣,一直对此轻描淡写,偶尔,许多人也都能看到她怔怔地望着姑爷背影或方向,叹了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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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移民前,姑爷与姑姑同在一个村,在一个叫李杜店的老村庄,如今已被花凉亭水库万顷碧波所深藏。

姑爷是1940年2月生人,比姑大年长近7岁。奶奶共生了3男一女四个孩子,姑大在我家排行老二,是我脾气暴躁爷爷仅仅不暴躁对待的乖乖闺女。

小时候听奶奶说过姑爷与姑大的故事,说姑爷在姑大不会走路的时候就经常来我家抱姑大出门去玩,三番五次过后,大人们就与我姑父开起了玩笑,说周志理,你成天抱着云爱,是不是想抱大了做你媳妇啊?大人哈哈一笑就过去了,可姑爷没有过去。隔天他又来抱姑大上外边去玩,他问我奶奶:大妈,等妹妹长大了,给我当媳妇,好不好?奶奶看着稚气十足的姑爷,笑着说:好,等你妹长大了就许配给你当媳妇。

一恍十多年过去了。姑大长成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姑大除了长的出众之外,还是村子里干活办事都挺“灵凡”的好姑娘。

爷爷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砖匠,以做工精良、勤奋认真深受乡党的欢迎与尊重,据吃了我爷爷无数个“毛栗磕”的大叔说:其实,你爷爷,也就是他大大的砖匠的手艺并不咋样,只是“毛栗磕”厉害,徒弟惧怕挨他的又硬又痛的“毛栗磕”,做事从不敢马虎罢了。

那个年月匠人吃香,反正,爷爷的闺女托爷爷的福,也变得像爷爷一样子的有名望。

有名望的姑大,成了我们那山里的月亮,照得有儿子没媳妇人家心里乱荡荡的。

于是,提亲说媒的说好话胡话歹话的挤得我家的大木门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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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心有城府,在家里可谓是一言九鼎,可在闺女的婚事上却是举棋不定的彷徨。

奶奶也怕爷爷,可是在闺女的婚姻上她也是说的着的。他给爷爷点上碳炉,炆上猪板油炖豆腐,摆上筷子与酒盅,将锡壶烫酒送上,软声细气地说:云爱的事你可要想仔细了,这是孩子一辈子的事。志理二十五六岁了一直都等着云爱,他家也一直在等着你的话啊,虽不是娃娃亲,可他两人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志理这孩子在城里读书,知书达理,人品也好,对云爱好,不行就把云爱把给他吧?我们两家有点过节是过去的事,可不能放在心上啊。

沉默不语,紧锁眉头的爷爷讲手中的筷子一把拍在桌上,两眼是剑,恶狠狠地刺向奶奶:这个事还用得你教吗?你给我滚出去!

桌子在颤抖,奶奶在颤抖。奶奶在颤抖中轻轻的、抹着眼泪滚了出去。

奶奶是我家的童养媳,又比爷爷大,身份与地位的特殊,除了眼泪与叹息,还能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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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老爷爷辈与姑父家有很大的矛盾是尽人皆知的事,好像是姑父家大大的大大当生产队队长的时候处处看不上我老爷爷,处处事事上都给我老爷爷小鞋穿,乃至矛盾升级时对我家做出了一些出格的不大光彩的举动,对我全家进行有限的伤害,触发了我们两家的敌对情绪长期漫洇,以至于在我家扬眉吐气、他家狼气尽衰之时还没有消散的迹象。像这样的世代恩怨关系面前,如何化干戈为玉帛?如何结成秦晋之好?爷爷没有读过书,大字不识,你能叫他有多大的心怀?你叫他在儿女婚姻上如何抉择?是不是一件挺为难的事啊?

我不知道爷爷为难多长时间,也不知爷爷发过几次像样的大脾气,更不知道亲人们掉了几斤的眼泪,反正,在一个爷爷背起包袱起身离家去给人家盖房子的早晨,奶奶紧跟在他的身后送他。他走出大门,望着天边的那一抹朝霞,自言自语地说:不早了,云爱的事,我看还是你做主吧。说完,爷爷头也不回自顾自地走了。

听奶奶说,那天早上的彩霞非常艳丽。我想,那也会是新娘的霞披,开放在姑大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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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记事时候起,姑父就已经在安庆电影机修配厂工作,干的是车工,从送给我小叔的铁质的台灯上我觉得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台灯的灯柱应该是用很粗的圆钢,在车床上刨削打磨而成,柱体很重,圆圆的底座上面,是一节节葫芦状的连接物,圆润而饱满,自然光照下,散发出耀眼的金属光泽;灯罩是彩色电影胶片用钢丝连接而成的,在灰白为主流色彩的七十年代,农村大多数看的电影都是黑白的较多,彩色的很少,看到那一条条串成拱形的胶片上红红绿绿的色彩与人物场景,我想如果我们村子有电,它会在我家大放异彩的。

我惊叹于姑父的巧夺天工和此番奢侈的用心,更期盼它能早日通上电,让我能看到它放射出来的迷人的光芒。可事实上,我离开故乡时是80年,故乡的电气化整整晚了十年。我没能有机会看到点亮它的光彩,却在我忙乱的故乡之旅中早已将它遗忘。

听我大叔说不知道早上那里去了,即便它在那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里,也决不会是一个完整工艺品的留存,或许,岁月会将它与它的色彩剥蚀干净,让它苦不堪言。我不能接受它如此惨败的命运,我愿留存记忆,或者,将它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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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爷从县上上完“高小”归来就高高兴兴地迎娶了他的新娘,好像不久之后,我们就成了光荣的移民。移民政策是怎么样,我们是怎么结合和分配安置的,我问了我大叔,他说了半天也没有说过明白,其结果是我家到了离家20多公里的丘陵地区,就在今天的江塘乡下,而姑父家异地搬迁到了老家同一个乡下的周家冲的一个山沟沟里安家落户。从此以后,我家与姑大就成了山山水水的亲戚,除了逢年过节的礼尚往来,就没有什么互动的节目。

从我记事时候开此,姑父总会在大年初三一个人背着一个写有上海字样的人造革黑皮包一摇三愰,一成不变地从那条阡陌纵横的田畈小路上蹒跚来到我家。他进门就叫:家婆,我来了。奶奶喜出望外从灶间紧张地迎了上来,用布满补丁的黑灰色围裙擦试着双手,高兴地说:志理来了!唉。走累了没?不累。云爱来不了,你怎么不带孩子来住几天?路远,难走。过段日子,让云爱带孩子来住些日子吧。呃。家婆,你老人家身体还健旺吧?健旺,健旺。志理,你坐下歇歇,天气冷,上火桶里暖和暖和,我团好了火,不煍人。不冷呢,家婆,你忙去吧。哪你坐着,我去给你做饭吃……

于是,姑父就选了个凳子,老老实实就静坐着。他不管在那里,坐着,天地颠覆无动于衷,静静的坐着是他一成不变的人物像,只要你不绑架他出门,他就会在屋子里静坐一天也不碍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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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是如何修炼成这样子的,他这样一种性格的人怎么能涉山涉水,离开天地,去安庆上班的?我问我的大叔,姑爷是怎么去安庆的?他思前想后,最后似似而非地告诉我:可能是当年招工有指标,村子里推荐上去的。

我认识的知情人有限,不能进行有效的探究,对大叔的支支吾吾的小解,也只能算作是道听途说式的真相吧。

我庆幸姑父早早去了安庆上班,没有留在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去痛苦作为。在靠工分挣口粮的年代,姑父这种与世无争,不理也不懂农事,见不得阳光与风雨的,恐怕是要受苦哭鼻子的啰。好在他的命好,吃了一辈子干干净净的国家粮,尽管没有一官半职,也绝无怨言,而姑大也命好,一辈子都有一个不打不骂谦和礼让自愿放弃大男子主义且不离不弃安于现状无怨无悔只吃米饭与青菜不抽烟不闻酒的平民模范老公。

我记得小时候见到姑父是抽烟的,每次从安庆回来总会带上几包烟到我家门上,看到过往的邻居都来看望他,他也会掏出烟来敬上一根的同时,自己也偶尔也会用火柴点上一支,悠悠地抽起来,看到轻烟缕缕从他鼻孔中淡出,我就觉得他很有几分傲气的优雅,有点城市人的风骨,可自从好些日子前他内退回家,让大儿子顶替了他的光辉事业,我就只看到过他散烟却没看到他抽烟。

我估计,姑父根本都不会抽烟,抽烟如吃肉,对于他来讲不是什么必要的事,只是入乡随俗,不想让自己离乡土的习俗距离太远,也或者是看到姑姑抽烟厉害,不想给家庭增加开支,省出自己的几支游戏烟,留给姑姑的空间满足,反正,自己也光荣退休了,屋前3丈,屋后3尺是他自己的花园,在自己的领地里,养养鸡,养养兔子,无关交际,无关刮风下雨,生活的极大满足是不需要更多的添加与修饰的。

每次回老家,我都要去看望一下他们,上他家吃上一顿饭。满桌的荤菜加酒精的刺激,是我头脑发热,口无遮拦的源动力。

姑爷啊,你不吃肉不喝酒不动筷子,还算不算陪客啊?姑爷会面有难色,讪讪地笑着说:我不吃肉,我也不会喝酒,只吃米饭与馍馍。你是不吃还是不想吃?不吃,也不想吃。所以,我给姑父的礼物,基本上是在太湖县老城通往他家的十字路口卖馍馍的小饭店里给他买上几个,他就如饥饿的孩子一样非常的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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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叔叔在长沙,婶婶也相当的好客与贤明,经常与小叔返乡,希望姑父能离开故土半步,去他们那里去吃馍馍去。姑父总会笑了笑,摇头说:“我不原意出门,在外我住不习惯。”小叔叔,小婶婶说:又不要你走路,我用车接你去。不去,我愁了出去。我们绑架你去。哪我也不去!

姑父不愿意离家,可能是安庆上班太久的缘故吧?由于工作,大半辈子都将自己封闭在安庆那个小小的厂子里,把自己献给了机器。按照他的习性,我认为他当时去安庆也是不得已的事,并不是逃避生产劳动的表现,一朝逃离了藩篱的束缚,回到了朝思暮想的家乡及亲人身边,你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勾引他产生兴趣而左右其行动的东西呢?

他没有去长沙,去吃那里又软又糯又甜的白馍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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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我姑父这一辈子只到过安庆,进过县城,其他地方都没去过,那你也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凡是都有例外,姑父也着实犯了一次例外。那一年我回故乡,大叔叔照例陪我来到姑大家。席间,我邀请了姑父,希望他陪我大叔去青岛呆几天。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竟然爽快地同意了。我大跌眼镜。问:姑爷,你真的同意去青岛吗?那就去你那里看看去。不过,不跟你的车走,过段时间,我和你叔座长途汽车去。他说。我感到无上的光荣,我说:一定啊!姑父笑了,说:我还能骗你不成?

姑父没有食言,没过多长时间,他就在叔叔的带领下来到了青岛。来青岛游玩的过程我没有多少的记忆,他对青岛的印象如何也没有听到他的精彩评论,但是,他在我家了不吃海鲜但吃了一次肉,严格意义上说,是我做了一道自己灌制的香肠,并用辣椒炒了它的小菜家乡亲人的到来,来看望我这个孤独的游子,我是十分的高兴的。

那天晚上我做了许多菜,为照顾老家来的人生活习惯,在选择食材室时尽量不选海鲜类,十来盘菜均以肉食为主,蔬菜为辅。我觉得基本上都能照顾到客人的口味。老家人不吃凉菜,尤其是在冬天的季节。我看着桌上的香肠切片,怎么都觉得不合适,应该炒制一下,才比较接近老家的菜系做法。我心血来潮,决意重新回锅,用大蒜爆锅,加入辣椒、蒜苗等物,一碗色香味俱全的小菜即告成功。这是我的即兴之作,本想只作点缀,不用派用场。姑父见到满桌的菜肴,只作蜻蜓点水状。我知道姑父的嗜好,也不便劝菜。看到姑父只啃馒头不吃菜的情状,我很是不安,觉得没有做好这顿饭,怠慢了姑父。我只得将自己面前的那盘青椒炒香肠无奈地给他跟前换了过去。我说:姑父,你尝尝我自己灌的香肠。姑父注视良久,拿起筷子捡起薄薄的一片放入嘴中,慢条斯理咀嚼着。我问姑父:怎么样?姑父笑着说:这个好吃。于是,我们满座的人都开心的笑了。这是我认识他的日月里唯一的一次看到他吃肉,尽管是那么忽略不计的小小的几片,时至今日,仍然清晰在我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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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第二年的冬天,我又回了一趟老家,见过姑父、姑大,一阵嘘寒问暖过后,又是一阵子的酒肉文章。姑爷,现在能吃点肉吗?我戏谑地问。不吃。我不吃肉的。姑爷一脸的无辜。

我不想再为难老人,就将话题转移到客厅外侧那只又大又白、毛发油亮的大兔子身上。

其实,姑父的功夫并不是在家静坐上,他也经常在运动的状态中成就自我,挑战自我。

长期的修身养性自我陶醉的修炼岁月,让他有些“不解风情”地远离烟火潦倒的平常岁月的问候,在工厂那间十平方的干净整洁的陋室里,收音机是他的灵魂伴侣,黄梅戏的《打猪草》、《蓝桥会》、《天仙配》是他的海味大餐,在那盏60瓦的白炽灯下,孤独的他在不紧不慢的编织毛衣,缝补工作服,以及替领导同事们编织电影胶片灯罩,一帧帧寓意吉祥如意、美满幸福的胶片被他一一剪切下来,编织在一起,在台灯的灯光的投射下,人影瞳瞳,彩蝶纷飞,色彩迷离,舞动了陋室的空气,延展了视觉的空间,梦幻而妖娆。

姑父远离了安庆的陋室,回归了乡下的田园小院,失去车床削铁、铁花翻飞的火热生活,失去了与收音机为伴灯下刻花自由放飞心灵的畅快日子,在姑大的呵护下,又失去洗衣做饭资格的姑父没有沉沦,他灵巧的双手在自己桃源般的民宅里得以更大的释放与作为。

逢年过节,他为村民家写对子做春联剪窗花,红白喜事时,又给他们出文案,写邀请函与书信,他将在外工作的孩子们带回家来的挂历海报进行了裁减与拼接,用自制的木条贴上各种花纹装饰成相框,工工整整,端端正正,挂满了白净的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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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家养鸡养兔子是用来吃的,唯独姑父是当作宠物来饲养。他养的各种小动物体型硕大,皮光肉厚,温顺动人,在邻家同种家禽面前,显示出几分傲视群雄、卓尔不群的贵族味儿,令人佩服与垂涎。

我称赞那只硕大的兔子及那对夸张的大耳朵,我说我儿子如能跟我回来,看到它会非常喜欢的。姑父说:你儿子喜欢,你就带给他吧。我以为我听错了。我说:姑爷你能舍得么?姑父说:舍得的。走时,姑父给我准备了一个大的纸箱,为兔子准备了两包红薯和各种青菜,一再嘱咐要记得给它喂饭,千万不要给它喂水。喂水会拉肚子的。我说,姑爷你放心好了,我会按你的方式去养好与善待的。车上,与我随行的大叔叔感慨地说:姑爷真不简单啊,能把兔子让你带走,他三天都可能睡不着觉,是天大的面子啊!我问叔叔,姑爷养的鸡啊兔子啊,养到老也不杀它,哪养着有什么用呢?叔叔说:他就是那样的怪人,把他们当人养,是不会吃它们的。

我就不明白:一个不吃鸡鸭鱼肉只吃青菜五谷的人怎么会得那样的病呢?

两年前,姑父的肚子痛的毛病又犯了。姑大与孩子们都劝他上县上的医院去看一看。他很犟,固执而武断,说不去。乡村医生来了几次,也搞不清楚是啥病,认为是胃溃疡之类的疾病,就给了几瓶治疗胃溃疡的药叫姑父吃。我不知道姑父是不是将肚子疼当成是胃溃疡的毛病,反正,在长达2年的与肚子疼的战斗中,姑父都没有去过医院。只是在2年后的某一天,瘦弱的姑父从斗争中败下阵来,被大表弟拉去了安庆市的医院,经医院检查确诊:肠癌晚期。

大表弟将姑父拉了回来,开了一些药物,按照大夫的建议只能让姑父在家里“保守”地与“胃病”顽强地战斗着……

对于姑父的疾病以及他将不久于人世的事,我们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可在全家都在他病入膏肓的最后岁月里为他祈祷与努力之时,姑大在厨房忙碌淘米做饭的当儿却突然倒下了,葫芦瓢里的大米洒了一地,有如这个季节盛开的荞麦花,凌乱而勃发。

姑大走了,走得如此匆忙,来不及问候一下病榻上的姑父。姑父应该知道他的云爱走了,却没有眼泪,也没有悲伤,也没有叹息,以至残喘整整一周后,也随姑大一起远远地走了。恸哭失音的表妹对我说:他俩走了,也没有留下只语片言。他俩一走,在个家就一下没了!她一身孝装,悲伤而又羸弱。我沉重地拍拍她颤抖的肩膀,无语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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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又下起小雨,天地空蒙,雨流唇边,咸咸的,涩涩的,有如姑爷姑大屋后的那片万亩林海里自由生长的野枇杷,核小肉厚,酸涩难当。

参加为期两天的祭奠仪式,天空一直在下雨,在返程路上,小叔叔感触地说:他们一起老去,生是伴,死也是伴,相互都有个照应,也算作是件好事吧。大叔长叹口气,说:这是命,命中成双成对的,是修来的福吧。

天遂人愿,这时天空也逐渐露出了它蓝天白云的好模样,青山如黛,溪水自流,姑父与姑大白墙黛瓦的小农舍依然矗立在那里,回头望去,温馨而芳菲,圣洁而明亮……

2022年5月20日写于太湖县江塘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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